本文由
北京市地震局
與 星球研究所 聯(lián)合制作
15年前的今天
汶川地震爆發(fā)
數(shù)萬平方公里的大地
在幾分鐘的震動過后
山河變色、滿目瘡痍
（北川老縣城曲山鎮(zhèn)，汶川地震的重災區(qū)之一，攝影師@朱建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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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的15年中
中國大地依然震顫不止
2010年玉樹地震2698人遇難
2013年蘆山地震196人遇難
2014年魯?shù)榈卣?17人遇難
2022年瀘定地震93人遇難
在全球范圍內
地震也無情地展示著
巨大的破壞力
2010年海地地震16萬人遇難
2011年日本地震近2萬人遇難
2023年土耳其地震5萬余人遇難
（海地地震后的廢墟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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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首人類的歷史
地震稱得上是“群災之首”
在20世紀以來的所有自然災害中
地震奪走的生命占到一半以上
而中國
更是世界上大陸地震最多的國家
也是因地震死亡人數(shù)最多的國家
對地震的恐懼
就像懸在頭頂?shù)?、不知何時落下的
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
貫穿了人類的歷史
（請橫屏觀看，全球20世紀以來主要地震災害和遇難人數(shù)，制圖@吳昕恬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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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遺憾的是
我們至今無法像預測天氣一樣
準確預測地震的到來
它仍是所有災難中
最撲朔迷離的一個
預測一場地震
怎么這么難？
未來的我們
究竟如何應對地震帶來的巨大災難？
（2011年3月11日，日本東北部海岸附近發(fā)生了里氏9.0級強烈地震，氣仙沼市被地震引發(fā)的海嘯淹沒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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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回答這些問題
我們需要回到1960年代
那時的中國正迎來
長達10年的地震活躍期
連續(xù)不斷的大地震
接連重創(chuàng)這片土地
而中國的地震預測研究
也正是在那時艱難起步
01
半壁江山皆震顫
首先
我們需要了解
地震發(fā)生的基本機制
我們生活的地球表面
由大大小小的板塊組成
不止不休的板塊運動
造成地下巖石變形
當變形積累的力量超過巖石的彈性極限
巖石驟然破裂，并釋放出巨大的能量
地震
便產生了
（地震原理示意，注：實際地震中斷裂兩側的塊體既有垂直錯動，又有水平錯動，本圖僅示意水平錯動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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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中國位于幾大板塊的擠壓之下
世界最重要的兩大地震帶
環(huán)太平洋地震帶、阿爾卑斯-喜馬拉雅地震帶
分別從中國東西兩側經過
中國由此成為
少數(shù)同時受到兩大地震帶影響的國家
雪上加霜的是
中國所在的歐亞板塊內部
地質結構復雜而破碎
造成內陸同樣地震頻發(fā)
這些發(fā)生于板塊內部的地震
被稱為板內地震
新中國成立以來
傷亡最慘重的唐山、汶川地震
便位列其中
（中國地震帶分布示意，注：圖中用顏色深淺表示地震動峰值加速度，單位為重力加速度g，顏色越深，可能遭遇的地震就越強烈，制圖@吳昕恬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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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
中國的陸地面積占全球的1/14
板內地震數(shù)量卻占到全球陸地的1/3
（不含港澳臺地震數(shù)據(jù)）
全國一半以上的省區(qū)
皆位于大大小小的地震帶上
皆有發(fā)生7、8級地震的危險
正可謂
“半壁江山皆震顫”
正因為如此
中國一直是受地震傷害最重的國家
甚至超過以多震聞名的日本、智利
也正因為如此
在這樣震顫不止的大地上
人們對地震預測有著極為迫切的需求
（汶川地震后，通向震中映秀鎮(zhèn)的公路被地震摧毀，攝影師@朱建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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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(xiàn)在
讓我們把時針撥回到
1966年3月
當時，多次強震接連襲擊河北邢臺
導致八千余人死亡
這是新中國成立后
第一場發(fā)生在人口稠密地區(qū)的大震
損失慘重，舉國震驚
周恩來總理第二天便趕赴災區(qū)
100多個研究機構和大學的數(shù)千名科技人員
也陸續(xù)到達
開展地震預測大會戰(zhàn)
（1966年河北邢臺地震之后，周恩來總理視察災區(qū)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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調查中人們發(fā)現(xiàn)
地震前會有一些異常情況出現(xiàn)
這便是
地震前兆
正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
地震的能量也經歷了漫長的積累
臨近大地震發(fā)生時
隨著地下巖石彎曲、破裂
各種地球物理、地球化學指標
均可能發(fā)生相應的變化
并可能間接引起地下水、動植物等
人類易于感知的異常
（部分地震前兆示意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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例如
當時震中附近的一口水井
在震前一周左右翻花冒泡
而最明顯的地震前兆
則是震前數(shù)日發(fā)生的一連串較小的地震
最高震級為5.2級
僅對建筑造成了輕微的破壞
事后人們把這種大震前的小震稱為
“前震”
于是
人們很快總結出了邢臺地震的規(guī)律
即先小震密集，然后轉入平靜，最后發(fā)生大震
這便是著名的三段式
前震密集－轉入平靜－主震到來
（前震-平靜-主震序列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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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就像一根木頭在徹底掰斷之前
會先開始彎曲，然后裂開一個個小的裂口
直到無法承受，才突然整體崩斷
大地深處的巖石斷裂也往往先是一系列小破裂
最終積累成更大的破裂
利用這樣簡明清晰的規(guī)律
邢臺地震現(xiàn)場的科學家們
很快成功預測了一次6.2級的強烈余震
中國的地震預測
出現(xiàn)了一絲曙光
（請橫屏觀看，如今的河北邢臺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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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邢臺地震之后
更多未能預測的地震
依然接二連三地發(fā)生
包括
1969年7.4級的渤海地震
1970年7.8級的云南通海地震
1973年7.6級的四川爐霍地震
1974年7.1級的云南永善地震
中國的華北與西南
同時動蕩不休
（云南通海地震之后，災民們在廢墟前召開動員會，圖片來源@云南省地震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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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有了三段式的地震規(guī)律總結
但要在大震發(fā)生之前
準確分辨前震和其他的孤立小震
要在浩如煙海的前兆信息中
篩選出需要重點關注的時間和地點
都絕非易事
人們只能期待著
第一場真正成功的大震預測
盡快到來
02
難以復制的奇跡
1974年6月
針對嚴峻的形勢
國家地震局召開會議
試圖判斷下一場地震將會發(fā)生在何方
相比8年前的邢臺地震
此時的中國有了更加完善的前兆觀測網絡
一座座地震臺、監(jiān)測點
在全國各地建設起來
密切關注著大地發(fā)出的重要信號
（遼寧大連地震臺，始建于1970年代初的地震臺之一，攝影師@馬天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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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此前后
遼寧的地震工作者們發(fā)現(xiàn)
遼東半島的金縣斷裂
兩側地面的高差發(fā)生突變
這被專業(yè)人員稱為“水準異?！?/p>
還有
大連的地磁出現(xiàn)異常
渤海的水位突然上升
以及遼寧南部小震增加等線索
讓人們開始將目光聚焦到
遼寧
（海城地震前兆分布示意，制圖@吳昕恬&松楠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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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遼寧的范圍如此之大
如果發(fā)生地震
震中究竟會在哪里？
又會在什么時間發(fā)生？
在時間和空間上
人們都需要縮小包圍圈
1974年年底
遼寧東南部許多地方發(fā)現(xiàn)了
地下水變渾、冬眠動物出洞等異常
這很可能預示著
地下深處的能量積累
已經接近極限
12月22日
遼陽、本溪一帶發(fā)生4.8級地震
難道靴子這么快就落地了？
似乎不是
因為各種前兆仍在繼續(xù)
人人都繃緊了神經
（這場4.8級地震被認為可能由水庫蓄水引發(fā)，下圖為遼寧撫順大伙房水庫，距離發(fā)生地震的葠[shēn]窩水庫約90公里，此處僅作示意，攝影師@王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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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5年2月1日
海城、營口之間密集發(fā)生小震
并且愈演愈烈
到2月3日達到高潮
縮小包圍圈的信號出現(xiàn)了
2月4日
小震逐漸轉為平靜
地震工作者立刻判斷這正是“三段式”中
大震到來之前最后的平靜
2月4日上午起
遼寧省和地方相關部門
陸續(xù)發(fā)布臨震通報
得到消息的民眾穿好冬裝、打開房門
隨時準備著逃生
當天19:36分
7.3級的海城地震爆發(fā)
（遼寧營口市百貨公司倉庫在海城地震中倒塌，圖片來源@北京市地震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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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地震摧毀了
海城、營口兩地9成以上的房屋
并造成千余人遇難
如果沒有準確的地震預測
和果斷的疏散命令
將很可能有數(shù)萬人死于非命
科學家在此后的研究中寫道
迄今為止，海城地震仍是
“世界上首次且唯一一次、有文檔記載的
在大震前幾小時的正確時刻
對正確地點發(fā)布了疏散令的事例”
（引文出自陳棋?！?008年汶川地震與中國的地震預報》；下圖為如今的遼寧營口城區(qū)，當時的地震災區(qū)之一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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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此
人們對地震預測的信心
前所未有地高漲起來
但這樣的成功，真的可以復制嗎？
在真正全面了解地震背后的機制之前
等待人們的將是
更大的失敗
1976年上半年
海城地震已經過去一年
人們迫切地想要知道
華北的大震頻發(fā)期是否已經結束？
地震工作者依然繼續(xù)著繁忙的工作
不斷監(jiān)測著各地發(fā)現(xiàn)的前兆
包括河北、天津等地
地下水氡含量、土地電、地磁等大量異常
然而
4月6日內蒙古和林格爾發(fā)生6.2級地震
4月22日河北大城發(fā)生4.4級地震
這兩場不大不小的地震
就像大地扔出的煙霧彈
再次干擾了人們對前兆的解讀
有人認為上述地震完全可以對應之前發(fā)現(xiàn)的異常
（請橫屏觀看，唐山地震前兆和相關小震活動分布示意，制圖@吳昕恬&松楠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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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
人們基于此前的“三段式”經驗
認為大震之前會有前震給出明確的信號
然而此次前震并未出現(xiàn)
7月28日凌晨3點人們熟睡之時
災難突至
7.8級的唐山大地震
將這座百萬人口的工業(yè)重鎮(zhèn)
夷為平地
并奪走了24萬人的生命
（唐山地震后的城市廢墟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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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們對地震預測的樂觀情緒
瞬間跌入谷底
血淚的教訓讓人們意識到
**“前震-平靜-強震”**的三段式
并不適用于每一次地震
對前兆的準確解讀
遠比人們想象的更加困難
在對地震的原理進一步了解之前
成熟可靠的地震預測
仍然只是奢望
03
地震居然聲東擊西
華北遭受重創(chuàng)的同時
西南也并不平靜
1976年春季
四川龍門山斷裂帶沿線
井水變色、空中升起火球
或是天然氣從地下涌出
各種異?，F(xiàn)象一度此起彼伏
然而
在人們緊張追蹤了兩個月后
遙遠的云南龍陵緊接著發(fā)生了較強地震
四川龍門山附近卻毫無波瀾
難道地震也會聲東擊西？
（龍陵、松潘地震和龍門山斷裂帶位置示意，制圖@吳昕恬&松楠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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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6月
龍門山一帶再次密集出現(xiàn)前兆
種種跡象表明大震將至
人心的動蕩迅速蔓延
有人在成都的街頭搭起地震棚
有人從傳聞要發(fā)生大震的縣城集體出逃
有人詢問水庫是否放空、工廠是否停工
而當唐山大地震消息傳來
更是讓謠言四起
后來的研究者推算
在1976年那一年
9.3億中國人中有4億人
曾在臨時防震棚或空地上過夜
（為了預防地震破壞房屋造成傷亡，在有地震風險的區(qū)域，一度流行用輕質材料建造防震棚，臨時居住，地震之后由于房屋不再堅固，人們擔心余震，也常常居住于防震棚中，下圖為云南魯?shù)榈卣鸷蟮木葹膸づ?，作用類似防震棚，僅作示意，攝影師@車應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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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8月初??
地下水異常、煩躁不安的動物等
依然在龍門山南北數(shù)百公里的范圍內
持續(xù)不斷地不斷出現(xiàn)
這個范圍實在太大
人們對地震具體時間、具體地點的判斷
仍是一團迷霧
但唐山地震的教訓
讓四川省防震抗震指揮部
沒有再苦等更加確切的前震信號
而是于8月12日果斷發(fā)布了臨震預報
龍門山斷裂沿線方圓上百公里的地區(qū)
全部進入警戒
4天后
7.2級的強震襲來
造成41人遇難
但震中卻位于此前少有前兆報告
并非重點區(qū)域的川西北松潘一帶
地震再次聲東擊西
幸運的是
松潘地區(qū)此前也做了一定準備
救援力量第一時間進入災區(qū)
有效減少了傷亡
（如今的四川松潘，是美麗山谷中的一座繁榮的縣城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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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潘地震之后
新中國的第一個地震活躍期終于逐漸淡去
隨著改革開放的到來
全國人民的關注重點
也轉移到了民生、經濟領域
時間到了1995年
再次密集出現(xiàn)的眾多前兆表明
云南西部可能有強震的風險
7月12日
云南孟連發(fā)生7.3地震
造成11人遇難
由于之前發(fā)生過5.5級的明確前震
此次強震得到了比較準確的預測
（請橫屏觀看，如今的云南孟連，攝影師@應浩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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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1996年2月的云南麗江7.0級地震
就沒有那么幸運了
因為缺乏前震和明確的前兆
導致沒有做出成功的預測
地震重創(chuàng)了美麗的麗江古城
造成三百余人遇難
（如今的云南麗江古城，已經發(fā)展成為旅游勝地，攝影師@劉珠明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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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1966年邢臺地震以來
數(shù)十場大小地震的預測
終究勝少負多
對人類而言
大地之下是如此混沌
如此難以捉摸
04
混沌的大地
除了中國
全球的地震學家
也在努力探索地震預測的方案
尤其是嘗試從某一地區(qū)的歷史地震中
尋找規(guī)律
但這些努力同樣遭遇了滑鐵盧
在美國加州的帕克菲爾德
科學家發(fā)現(xiàn)這里的地震規(guī)律性極強
每隔22年左右的間隔
就發(fā)生一次6級左右地震
人們曾通過這一規(guī)律預測
下一場地震將在1993年之前發(fā)生
但實際上卻遲到了足足11年之久
（引發(fā)帕克菲爾德地震的美國加州圣安第列斯斷層，是美國最著名的活動斷層之一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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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本
一條地震頻發(fā)的海溝中
有一片很少發(fā)生地震的“空白地帶”
即日本所稱的東海地區(qū)
有科學家曾提出“地震空區(qū)”的理論
認為這樣的空白地帶有著更大地震的可能
于是人們一直對
只存在于預測中的“東海大地震”設防森嚴
但這場地震至今仍未到來
（地震頻發(fā)的日本，正在展開一場防災演練，為可能到來的地震做好準備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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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
知名地震學家羅伯特?蓋勒
在《科學》雜志發(fā)表文章
宣稱“地震無法預測”
標志著國際科學界對地震預測的信心
降到谷底
這其中的核心困難包括
震源深度可達數(shù)十千米
遠遠超過人類的探測極限
還包括
地震前兆對人類觀測者而言
幾乎是隨機出現(xiàn)、難以捉摸
在浩如煙海的異常中找到準確信號
更是難上加難
（2023年2月6日土耳其地震，難以預測的地震仍然如不散的陰霾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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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的前兆都難以被有效利用
前兆或是過于分散、持續(xù)時間過長
或是可以由其他原因解釋
難以判斷預示著何時何地的地震
如果僅憑一些異常就發(fā)布預警
將給社會運行帶來巨大的成本
全球的地震學界
就在這樣低迷的信心中
進入了21世紀
2001年
人跡罕至的昆侖山
發(fā)生了8.1級地震
但除此之外
世紀之交的中國大地還算平靜
然而大地的能量
已經在更多地方悄然積累
（青海昆侖山口，這里曾發(fā)生過一場鮮為人知的8.1級地震，但因人煙稀少，損失輕微，攝影師@聶移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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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2006年開始
四川郫縣的地電阻率出現(xiàn)異常下降
走勢與唐山震前的前兆有類似之處
但在2008年初就又恢復了正常
與此類似
四川、甘肅還有一些地區(qū)出現(xiàn)過
地下水位、水溫等零散異常
但都過于分散，難以引起注意
沒有人知道
此時的龍門山斷裂帶
已經悄然積蓄了巨大的能量
走進破裂的倒計時
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降臨
（請橫屏觀看，岷江流經龍門山斷裂帶，峽谷兩側山勢陡峭、滑坡密集，是劇烈地質運動留下的痕跡，攝影師@劉少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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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上這條斷裂附近的強震
都發(fā)生在北段西側
松潘地震便是如此
相比之下
中段的汶川一帶
缺少超過7級的強震記錄
在這里
斷裂的水平運動速度不足每年1毫米
垂直運動速度也僅有每年2毫米左右
低于大部分引起地震的活動斷裂
是一段極為“平靜”的斷裂
（四川彭州，雪后的龍門山，攝影師@墨山）
▼
其發(fā)生強震的間隔可達千年以上
超出人類地震觀測的歷史
因此，在中長期的預測中
人們并未做出
汶川附近可能發(fā)生強震的判斷
就在這樣的迷霧之中
我們至今難以忘卻、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的
汶川地震
猝然降臨
（北川老縣城地震遺址，這座城市定格在了2008年5月12日，攝影師@蘇凌漢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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震后人們意識到
孕育汶川地震的龍門山斷裂中段
在震前進入了“閉鎖”階段
這意味著表面的平靜之下
巨大的能量在不斷累積
如一段壓縮到接近極限的彈簧
在回顧研究中人們猜測
此前提到的地電阻率、地下水等異?，F(xiàn)象
或許正是汶川地震的前兆
地震前的動物異?；顒?/p>
以及電磁場異常變化
也被認為可能與汶川地震相關
（汶川映秀鎮(zhèn)的漩口中學，在地震中倒塌，攝影師@李貞泰）
▼
遺憾的是
由于對龍門山斷裂帶
長期地震趨勢的致命誤判
我們并未讀懂這些大地發(fā)出的警告
在事后的分析中
人們也困惑于前兆的復雜、紛亂
即使提前捕捉到前兆
也幾乎無法得出可靠的結論
人類面對地震
真的無策可施了嗎？
05
防震的曙光
從1960年代至今
地震預測走過了半個世紀
中國和世界各國的科學家有過短暫的成功
但更多的是失敗
人類對地震預測的信心也經歷了
從高峰到低谷的巨大起伏
從邢臺地震起步的地震預測工作
在海城地震的成功之后
迅速又遭到唐山地震失敗的打擊
并在汶川地震后陷入低谷
對地下世界一片未知
但在地上的世界
我們還有許多可以努力的方向
（地震預測信心與抗震設防標準變化示意，本圖主要展示中國的情況，世界主要國家半世紀以來走過的歷程類似，但關鍵時間節(jié)點不同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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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社會經濟的發(fā)展
和一次次大震經驗的積累
我國對建筑抗震設防的標準不斷提高
各種抗災技術手段也蓬勃發(fā)展
而所有這些進步
都在給生命帶來更多希望
從歷次地震的經驗來看
絕大多數(shù)的傷亡都來自倒塌的建筑
我們需要合理設計框架結構
采用高標準的材料和施工方式
讓建筑面對地震時更加堅固
（汶川地震后的映秀中心小學，建筑的絕大部分被夷為平地，造成大量傷亡，攝影師@朱建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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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彭州的白鹿中學為代表的
一批嚴格保證了工程質量的建筑
在一眾廢墟中屹立不倒
拯救了成百上千師生的生命
汶川地震以來
我國不斷提高建筑的抗震標準
也將抗震建筑的覆蓋范圍
擴展到越來越多的地區(qū)
從大城市推廣到鄉(xiāng)村
尤其是對學校、醫(yī)院等建筑
提出最高的防震要求
在未來，面對地震
我們將有更大的安全空間
（四川彭州白鹿中學，教學樓前的大地被汶川地震錯斷，形成3米左右的高差，兩側建筑卻屹立不倒，師生無一傷亡，圖片來源@北京市地震局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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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倒塌的建筑之外
地震中的傷亡還有相當一部分
來自地震引起的次生災害
尤以滑坡、泥石流等為重
汶川地震中
單點死亡人數(shù)最多的
北川縣城
幾乎三分之一的城區(qū)
被兩側山脈的滑坡掩埋
震后的北川縣城
整體搬遷到了龍門山外的平原
主動避開了地質脆弱、災害易發(fā)的地區(qū)
（北川新縣城，位于龍門山前平原的永昌鎮(zhèn)，地勢平坦開闊，是汶川震后唯一異地重建的縣城，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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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位于地震帶上的寧夏銀川則未雨綢繆
提前確定活動斷裂走向
將活動斷裂兩側100米的范圍
劃為綠地
由于地震造成的地表破裂
往往沿活動斷裂延伸
而只要離開斷裂很小的距離
就可以避免最嚴重的損失
這樣的城市規(guī)劃
可以盡可能減小地震對道路、房屋的破壞
（寧夏銀川地震公園，位于城區(qū)內的一條活動斷裂上方，攝影師@劉思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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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還建成了覆蓋數(shù)個省份的
地震預警系統(tǒng)
近幾年，它在四川的地震新聞中頻繁刷屏
與地震預測不同
地震預警的目的并非提前預知地震的到來
而是在地震發(fā)生后挽救更多的生命
電子信號以光速傳播
比地震波快十萬倍以上
依靠密集的地震臺網和靈敏的算法
我們在地震發(fā)生十秒之內
就可以向波及地區(qū)發(fā)布預警
搶出數(shù)秒至數(shù)十秒的寶貴時間
供人們緊急逃生避險
或應急處置核電站、高鐵等高危設施
（地震預警原理示意，制圖@漢青/星球研究所）
▼
另外
雖然無法做出準確的短期預測
但通過研究斷層活動的規(guī)律
我們可以做出長期趨勢的預測
指導大型工程的規(guī)劃和建設
（新修建的高速公路穿過地震多發(fā)的四川西部山區(qū)，攝影師@姜曦）
▼
攀登科學高峰的道路總是痛苦并漫長
而通向地震預測科學高峰的道路
也注定會鋪滿血淚
人類的強大
正是在于面對磨難擁有永不放棄的頑強
正是無數(shù)前仆后繼的人們
推動著地震科學和防災技術
不斷前進
終有一日
地震的陰霾將散去
不再帶來血淚與恐懼
（2008年5月13日, 都江堰聚源中學，一位父親緊緊握住兒子沾滿泥沙的嫩手，仿佛要從死神手中拽回兒子寶貴的生命，攝影師@朱建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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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創(chuàng)作團隊
撰文：李楚陽 圖片：張釗海
設計：漢青 地圖：吳昕恬&松楠
審校：王邏輯&云舞空城&陳志浩
封面圖片來源：李貞泰&視覺中國
文章封面大圖拍攝于5.12汶川特大地震映秀震中紀念館
審核專家
北京市地震局研究員、副局長 劉桂萍
北京市地震局二級研究員 邢成起
特別鳴謝
北京市地震局
云南省地震局
【參考文獻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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