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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南的“荊芥”不是荊芥,云南的“薄荷”也不是薄荷

五次方物語
業(yè)余植物人,動植物科普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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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案六組》中有一個詭異的案件,大意是這樣的:嫌疑人患有“恐貓癥”,被害人周寧深知這一點,故偷偷將“貓薄荷”縫進其手袋的銘牌中,致使嫌疑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七八只貓的“攻擊”,受驚流產,最終釀成慘劇......“藍顏禍水”,致二女爭夫血濺廚房,令人唏噓。

圖〇 貓薄荷

案情有些匪夷所思,卻并非全無事實基礎,這世上真的有一種叫做“貓薄荷”的植物,如上圖。乍看相貌平平,實則天賦異稟。該植物富含芳香精油,可高達13%,稍加觸碰便異香四溢,其中有一種物質可與貓鼻子中的受體結合,刺激貓的感覺神經元,使其如癡如醉、欲罷不能,“喵界大麻”可不是浪得虛名。

圖一

貓和貓薄荷的特殊緣分,純屬巧合,算是大自然的善意玩笑。貓薄荷并無成癮性,最多讓貓嗨上5-15分鐘即恢復正常,而且“過后不思量”,對貓的身體也沒什么害處,這可比被毒品害得家破人亡的一部分人類命好多了。不過貓上一百,也是形形色色(shai),還有30-40%左右的貓是天生高冷,無論貓薄荷如何搔首弄姿,它們都毫無反應,這可能是由遺傳基因決定的。

圖二 貓薄荷雞尾酒

除逗貓之外,貓薄荷也能登上人類餐桌。此物葉片毛糙,纖維質感較強,故一般不直接食用,而是將鮮葉或干制品搗碎作為調料食用,個別西夷還會有它來調制貓薄荷雞尾酒。我中土人民對此少有興趣,最多作為藥用植物栽培,而且還不算中藥“荊芥”的正名(正品是裂葉荊芥),現在來看,應該還是用來侍奉貓主子的比較多,我都整一盆,看能不能引誘些流浪貓啥的......

圖三 荊芥

“貓薄荷”只是俗名,被《中國植物志》欽定的正名則是荊芥/Nepeta cataria L.,唇形科荊芥屬多年生草本植物,能使貓興奮的化學物質也叫做“荊芥內酯”。說荊芥就是“貓薄荷”,有點風險,恐怕至少要得罪上億中原人民.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,“荊芥”另有其物,而且神圣不可侵犯,誰質疑跟誰翻臉。你敢說荊芥是貓薄荷?恁這是neng啥嘞!噫......

圖四 河南“荊芥”

圖五 河南“荊芥”

上二圖即是河南“荊芥”,葉色翠綠溫婉,傳聞有柔和的檸檬芬芳,更兼薄荷和生姜的韻味,全無貓薄荷的草莽氣質??商嵯闳ツ仭㈤_胃消食,生吃、涼拌皆宜,與涼面搭配最能熨帖河南人的胃口,更是遠在異地的河南人抹不去的鄉(xiāng)愁。很明顯,河南“荊芥”和《中國植物志》中的荊芥根本就是“名相如,實不相如”,誰也不是誰的誰。

圖六 開紫花的羅勒

據《中志》,河南“荊芥”即羅勒/Ocimum basilicum L.,或者疏柔毛羅勒。各地俗名不一,稱之為“荊芥”的還有江西,以及九層塔、九重塔、家薄荷、光明子、光陰子等等一大堆名字。我國面積幅員遼闊,這種同物異名或異物同名的現象不要太多,不必為之“跳踉大闞”,就像被侮辱了宗教信仰一樣。君不聞“牛屎謝遜,皆是虛影”,叫啥也不耽誤你吃。

然而固執(zhí)己見的大有人在。河南省“專家”、鄭州中醫(yī)院制劑室副主任金云隆認為,河南“荊芥”絕不是羅勒,理由有三:首先最大區(qū)別是花,“荊芥”白花而羅勒紫花;新鮮“荊芥”葉子有白色的毛(吃的時候被洗掉了),而羅勒無之;羅勒香味溫和,“荊芥”則強烈得多......等等。嗯,都是外行話,沒一句在調上,不過他也承認二者的味道“確實不易分辨”。

圖七 開白花的羅勒

話說羅勒在西方號稱“香草之王”,栽培廣泛,品種有四十多個,紫花白花均有,河南“荊芥”恰好就是開白花的羅勒品種,而且還屬于疏柔毛變種(var. pilosum),特點就是多毛。至于味道強烈與否,那是羅勒在中土和西方被選育的方向不同,西餐中的“甜羅勒”就比較溫和。那位所謂的專家只不過是把羅勒的種內差異煞有介事地捋了一遍。

圖八 云南“薄荷”

圖九 皺葉留蘭香

類似于河南“荊芥”和羅勒的情況并非孤例,云南也有。去過云南的朋友都知道,云南人嗜食“薄荷”,涮羊肉涮“薄荷”,甜品中也要放“薄荷”,“薄荷”似乎無處不在。然而這“薄荷”卻并非植物學意義上的薄荷,實為皺葉留蘭香/Mentha spicata 'Crispata’,有時也被認為是獨立的種M. crispata。其葉面凹凸不平,猶如剛睡過格子涼席的臉,故名“皺葉”。

圖十 薄荷

真正的薄荷/M. canadensis和留蘭香都是唇形科薄荷屬成員,親緣關系很近,但外觀差別比較大:薄荷的葉脈規(guī)整,葉片平整;薄荷有明顯葉柄,而留蘭香幾乎看不到葉柄。二者的味道也不盡相同。留蘭香有類似薄荷的氣息,主要來自于香芹酮、檸檬烯等物質,但它只含有極少量的薄荷酮和薄荷醇,故缺乏薄荷的“冰涼感”;能讓人“涼涼”的才是真薄荷,要是拿它涮羊肉,能吃出刷牙的感覺來。

無論是河南“荊芥”還是云南“薄荷”,都是地方俗稱和學術名稱不同造成的誤會,小事一樁。如果我是河南老鄉(xiāng),我會很高興接受河南“荊芥”就是羅勒的事實,不會急頭白臉地爭辯,完全沒意義嘛。就像月季玫瑰,從植物學角度來說,作為切花出售的“玫瑰”固然都是月季,那又怎么樣呢?你可以叫姬無命,我也可以叫姬無命。只要感情有,喝什么不是酒。

評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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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師級
科普中國、普及科學。
2022-07-31